深秋莫吉托_

活过来了 写作技能稳定恢复中

浮生长恨【Chapter 1】


宋仁宗x张贵妃

 

文章设定具体详情请见 浮生长恨【写在前面】 


主帝妃,有原创情节,尊重历史,尽可能尊重剧情。


*若涉及剧中情节,会化用剧中台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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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妼晗是在一阵由胃里泛上来的恶心中醒来的。


她分不清时辰,只知道睁开眼时,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她最熟悉却又最厌恶的药汤的苦涩味,她挥了挥衣袖想把这恼人的气味驱散一些,却偏偏更加张狂地围着她身边打转,熏得她一时愈发难受,还未缓和过来的胃又是一阵剧烈的翻江倒海。


直到她的手抚上自己的小腹,她才又一次猛然意识到。


她仍是要做母亲的。


这些日子,她总是在这样的时刻,才能从女儿离世的悲痛中挣扎地爬起来,尝到点滴希望的味道,但只要想起,玥儿当年也是这样在自己腹中慢慢长大,想起她出生后胎里不足,没日没夜的发烧难受,又想起她那晚抱着软绵绵的孩子,听到她最后一声微弱的哭声……无尽的哀痛与惶恐就会席卷而来,倾轧着她,吞噬着她,仿佛只有躯壳稳扎在一处不动,而灵魂早已在这空荡的殿阁中,四散飘摇,无尽悲凉。


她忍不住浑身发颤,睫毛像是掸落寒霜般抖动几下,紧抿的嘴唇泛白得更加厉害,不由得带着身上盖着的褥子把自己蜷缩成一团,双手牢牢地抱着膝头,头发不加梳理地散落在榻上,像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,用最拙劣的方式保护自己。


“娘子醒了?”


她细碎的动静仍是唤来了翔鸾阁外守着的宫人,这张脸她并不熟悉,想了许久,才记起这是前些日子为照顾她身孕,皇后新调入阁中侍奉的琥珀。


“婆婆呢?”


张妼晗并未给她好脸色,若不是官家要她收下,皇后派来的那一行人,本是进不了翔鸾阁的,更别说在自己跟前侍奉了。


琥珀一愣,想起方才贾玉兰的叮嘱,并未借上张妼晗的话。


“皇后娘娘让人送来了补品过来,厨房已经在炖了,娘子稍歇便能用。”


“我问你婆婆呢?”


张妼晗带着微红的眼眶一眼扫过她,藏着的都是不信任。偌大的宫城,她从未能在这里求得多得一份依赖,便只能像刺猬一样,用最坚硬的刺,张牙舞爪不知轻重地包裹着自己最柔软的地方。


“……杨副都知方才来送东西,”琥珀被她唬住,并未敢再隐瞒半分:“婆婆不让我们跟着,便自己去取了,说是娘子要是醒了,也不必惊扰,娘子……”


话音未落,张妼晗便翻身下床,一把推开拦在面前的琥珀,不顾任何阻拦地往殿外冲。


杨怀敏来送东西,他来送东西,他能送什么东西。



“娘子——娘子——”


“娘子别跑了——当心身子啊娘子——”


身后的声音被她的奔跑拉得老远老长,在殿前的廊下,她看到了倚在柱旁的贾玉兰。


或许是情况紧急,贾玉兰并未反应过来,听到后面的动静后迅速转身,看到奔袭而来的张妼晗,赶紧把手中的东西往袖口处塞。


张妼晗迅速停下,站在她面前,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袖口处,那仍未藏好的几张纸片的痕迹,嘴角边有轻微的颤抖。


“你们都是做什么的?!娘子有着身孕,怎么能让娘子这样在阁中跑呢?!万一出了什么好歹,你们能担得起吗?!”她似乎是有些心虚,连说话都有点飘忽底气不稳,一边训斥着宫人,眼神止不住地往张妼晗的脸上瞟。


“他们说什么?”


张妼晗等贾玉兰说完,冷冷地开口问,眼神移回到她脸上时,都是灰黯和苍凉。


“娘子说什么呢。”贾玉兰僵硬地笑了笑搪塞。


“他们又想和我说什么?”


张妼晗并未被她拙劣的演技骗到,语气里多了的半分颤抖,让她愈发可怜。


贾玉兰沉默了,低下头不语,却被张妼晗抬手抢过了袖口里藏着的书信,一抬眼,看见她双手死死地拽着那页纸,随着时间的移动不断颤抖,发出令人胆颤的沙沙声,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没了血色,除了方才红过的眼眶在一行一行的阅读中愈发加深了颜色,不断聚集滚落的一滴泪,在淡黄的纸张上晕开了墨迹。


“哗啦——”一声,她突然暴躁起来,把手中的一切全然撕成了碎片,撒得满地都是,贾玉兰担心被旁人看见,赶紧拢起来全部揉成一团塞回袖口,上前接住了这个突然放声大哭的脆弱得如影子一般的人。


“让我去争宠,让我借肚子里的孩子,去分了苗昭仪如今的宠爱,”她一面说,两行泪瞬间从空洞的眼神里涌出,经面颊滑落,径直滴在地上,溅起小小的水花,整个人似乎是愤怒的,却看上去是那样无力:“那我的女儿呢?我的玥儿呢?他们,他们便不管了?”


她一面说,一面用力地倒吸着气,痛苦地闭着眼,一个劲地摇头,任凭泪水洒在任意的地方:“没有人在乎她,没有人再会在乎我的玥儿了……”


“伯母进宫来,半句话不提我的玥儿,只说定要让我好好看住腹中的孩子,万不能再有闪失……夏竦送信给你,也说让我振作,莫要在此时生气伤心断了官家的宠爱……我去求皇后,求她定要彻查玥儿遇害,将诅咒暗害她的小人绳之以法,她不肯……她说是我伤心过度才心有揣测,”她越说情绪越激动,整个人倚在贾玉兰身上的重量也愈发沉重,声调颤抖得越发厉害:“我只不过,只不过是一个为孩子伤心的母亲,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?”


贾玉兰被她说得伤心,搀稳了她说:“奴婢知道娘子伤心,只是……”


“我不要只是!我不要只是!!我要玥儿……我要我的女儿……我只要我的女儿!!”


“官家到了——”


赵祯刚入阁中,就听见动静,转眼便看见在廊下一袭白衣长发垂下哭得撕心裂肺的张妼晗,心瞬间揪紧,脚步生风飞速跑到了她的面前,一把从贾玉兰手上揽过了她。


“怎么了,这是怎么了?”


看到赵祯,张妼晗瞬间化作了一汪水,她用力地拥抱他,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,用最直接最热烈的接触,抵消着心里极致的难过悲伤,寻找着苍茫大海上唯一安稳的寄托。


赵祯看着瘫软在自己怀里的她,看着她素白的小脸上通红湿润的眼眶,看着她眼下的乌青和苍白的唇,心里止不住地跟着她的情绪悲恸起来。


“没事了,没事了,”他来回地抚弄着她的后背,像抚摸一只受伤的小白兔,怀中的人,还在不停地抽噎着。


他原想扶着她往殿里走,却发现她似乎哭得脱力,现下脚步已然有些发软,二话不说便将她打横抱起,这才发现她出来得匆忙,竟然连鞋都忘了穿。


她的身子仍在打抖,赵祯探了探她的脸颊和脖子,虽是哭过,但温度极低,便赶紧抓过床上的被褥把她紧紧地裹住。


而张妼晗却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,挣脱了赵祯给她的被褥,再次将他整个人拥入怀中,她的头就这样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,贪婪地闻着他身上那种叫做安全的味道。


赵祯就这么等着,感受着她在自己的怀里逐渐平复,身上也不再那么冰凉,这才开口问:


“这是怎么了?”


张妼晗双手环住他的腰,把头露出来,许久才带着哭腔说了一句:


“我想玥儿了。”


赵祯定然是知道的,他知道,这么些日子,她从未挣脱过这层悲伤。


“我知道,玥儿离开了,你伤心,我也伤心,”他一手摸着她的头发,一边说:“可是这世间,就是有这许多不如意,让人憾,让人悲。护不住自己心爱的人,我知道你很难受,但我们已经尽力了,都尽力了……”


“不,没有,没有,”她挣扎着爬起来,双手抵在榻上看着他:“我让皇后娘娘彻查,我让她去查,到底是谁,到底是谁害了我玥儿……”


“妼晗,”赵祯打断她,将她重新拉进怀里:“玥儿是先天不足,我们留不住她。”


“我知道,”她喉头滚动,摩擦出热胀:“是我这个做娘的没用,没能照顾好她,我知道,我认,我都认,但是……但是那个娃娃……那个娃娃不会平白无故出来的,皇后娘娘为什么不查,她为什么不去查……”


她的话,被她的哭声瓦解得破碎,赵祯听了心疼,把她搂得更紧:


“你不能怪皇后……”


“我为什么不能?”张妼晗吸了吸鼻子,反而停下了哭声:“我不能不怪她,我不能不怪她没能查实玥儿是否受了巫蛊,我也不能不怪她当时守在殿外,死活不让玥儿进去见官家一面……她当时烧的糊涂,我问她想要什么,姐姐都可以给她,只要她好起来,姐姐什么都给她……她什么都不说,只是喃喃地叫爹爹……我抱着她,我抱着她去找皇后……可是……可是她为了她的规矩,为了她的体统,把玥儿拦在殿外,却说我不懂事,我不可以……我不可以不怪她。”


“妼晗……”


“官家,我不过是个母亲,难道我连为女儿痛哭伤心,诉说心底的委屈和不平,都没有机会吗?”


她哭花了脸,头也愈发肿胀,软弱地待在赵祯的怀里,没有力气支起头来。


赵祯没有话可以反驳,他忽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,是啊,难道只是因为在宫城之中,只是因为这身上的枷锁,便就不再有资格,为自己心爱的人痛哭一场,歇斯底里地放纵一番吗,难道这四方天地里呆着的,不该有鲜活的人,鲜活的情绪,鲜活的喜怒哀乐,只有木头一般的躯壳,机械地守候着宫中的每一天吗。

“你可以,你可以的。”


他点点头,莫名也低落两行泪来。


这些日子,他不是不难受,玥儿出生,正逢战事,冯仕元之案,三川口之败,每一桩每一件都让他焦头烂额,心力交瘁,而后又遇他大病不起,缠绵病榻,仔细算下来,他竟没能陪到女儿多少,便就让她这样离开了。


他是抱歉的,他怎么能不抱歉呢。


他的泪自然地落下,一点点滴在他垂下的左手上,仿佛是杜鹃啼血,每一下都是极痛。


或许是听见了动静,或许是感受到了眼泪的冷意,又或许,是因为那捉摸不透的心灵相惜,张妼晗愣了愣,撑着力气从他怀中仰起头,看见他湿润的鹿眼,小心地展露着不可见的心伤。


她抬起冰凉的手,伸出纤长的指,用指尖轻轻捻去他眼角还不曾低落的泪。


他低下头看她,二人的眼神相对,喉头的哽咽和布满泪痕的脸颊,出卖着他们各自的心痛,而在彼此的坦诚中,他们互相舔舐着对方的伤口。


张妼晗搂住他的脖子,让自己尽力直起身,好让自己的脸颊,能贴上他的。


她永远是这样,只有这样的距离,她仿佛才能传递她的爱,传递她这一生罕有的脉脉温情,而赵祯伸出手,将她的头牢牢揽进怀中。


炉中的香还在徐徐燃烧,飘渺烟雾中的他们,不是这大宋的官家,亦不是这座城的宫妃,只不过是这凡世之间为亲人痛彻心扉的寻常父母罢了。


二人彼此沉默不语,用时间消磨着悲怆,直至恢复平静,赵祯开口,略带沙哑的嗓音传递着疲累:“我本不想让你怨怪他人,更不想让你无端迁怒,只是我知道,对于母亲,这太残忍了些。”


张妼晗仍贴在他的脸上,他说话的热爱蒸得她脸上酥麻。


“但我仍要劝你,仍想让你大哭一场之后,还能好好照顾自己,”赵祯抚摸着她的脸:“伤口总要结痂,但既然结痂了,便就别再轻易翻开,让自己痛不欲生。”


这么多年,他心底里有太多的伤疤,小心翼翼地封存着不去打开,或许妼晗还有任性的权力,可他......


在她身边落下的几滴眼泪,已经算是这些日子,难得的放纵。


说话间,贾玉兰端着炖好的汤入殿,看到二人如此,便就一直站在帘外,不好进来。


赵祯发觉,抬手让她进来,看清她手中的东西后,便知她大抵又是没吃什么东西,原是有着孩子,却看上去比平时清瘦了好些。


不能怪她,她还只是个孩子,便要懂得如何去适应如何失去一个孩子,无论如何,都太心狠,太无情了些。


他拿过贾玉兰手中的炖品,瓷勺在碗中清脆作响,一面搅开,一面同她说:


“你不怕你腹中的孩子,说你是个偏心的娘,只会记得他的姐姐,并不关心他?”


“怎么会?!”她一时激动,直起身子看着他,仿佛是发誓一般地说:“我自然是爱他的,只要是我的孩子,我都会拼尽全力去爱他。”


“那就是了,”赵祯带泪浅笑,面前的这个永远是个孩子脾气,好哄得很:“你若不对他好些,多吃一些,等他出生,怕就要不喜欢你了。”


“不会的,他不会不喜欢我,”说罢,赵祯便递到嘴边一勺热汤,张妼晗的眼神散乱地晃,却仍是张嘴喝下了:“我会好好的,我要照顾好他......可是,可是我的玥儿......”


“玥儿是我们的女儿,她来生,定也是要来找我们的,”赵祯的语气温柔,却又笃定:“那些见不到的人,看不到的东西,总有一天,是都会见到的,都会的。”


“她能找到我,还会找到我吗?”


“若是你不好好照顾自己,她怕是日后,都要认不出你了。”


张妼晗眉间一动,她被说动了。


旁人说一万句真话,她未必都相信;可只要赵祯说一句,哪怕是假的,她都愿意相信。


“妼晗知道了,”她回到赵祯怀里,牵起了他的手:“那官家也要多吃一些,多睡好一些,也别再瘦了。”


她和他十指紧扣,又放到了自己的胸口,赵祯用力地捏捏她,这才松开,又喂了一勺:“只要你好好的,我也便好好的了。”


......


深夜,赵祯突然醒来,发现身边的张妼晗半吊在自己的身上蜷缩着,头紧紧地靠着自己的肩膀。


他艰难地转过身,整个人抱住她,手覆盖在她仍未隆起的小腹上。


她是那样张扬,却是那样脆弱。


只是他多希望,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,可以再伤害她了。


想了许久,他俯身一吻,搂着她继续安眠。


脑子里盘算着一些,能哄她开心的事情。


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


The End.


我记得看剧的时候,因为人设剧情各种各样的问题,张妼晗失去孩子的时候,恶言远远大过于同情。


我不喜欢。


我想我是能感知她的伤悲,她的疯狂,她的恨,她的不甘和委屈。谁说到了这座城中,便就应当是无情无爱的木头,又是谁说成了宫妃,便要任意剥夺消磨属于人母的情感。


她不可以,本就不可以。


只是赵祯让她做了自己,她也用自己的宽和,让赵祯短暂地做回了自己。


二人之间,本当是这样的相惜相知。




一上来就放刀不愧是我,糖正在酝酿,稍等片刻。

(我昨天写的有点晚才咕咕了一下,鞠躬道歉!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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